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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红蜘蛛攻略指南 2
Chapter 2
“嘿雷哥？”闹翻天问话，“告诉我，料事如神是种什么感觉？”
惊天雷一声叹息，权作回答。红蜘蛛重启完毕的处理器这才上线，点亮了他的光学镜。他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身边摆满一圈嗡鸣的机器。这房间闻起来混合着一股过期能量块和化学品的味道，而他全身都跟灌了铅似的。
他深深地呼吸，却被内部损伤残留的粘液呛到，一个吸气不稳就咳出了声。他赶紧坐直，干呕起来，又被新近焊接好的伤口扯得生疼，喘气不迭。
“怎——怎么回事？”
“现在你知道被锈斧子一劈两半会是什么感觉了吧，”闹翻天补了一刀，听上去乐滋滋的，相当欠揍。“真要那样，我和TC还得一人扛一半。”
哦，普神在上。红蜘蛛搜索着最近的记忆储存。他在角斗场里搏斗，然后……输了……
他的胸口因为羞愧而揪紧，拳头也捏在了一起。“发生——”他清了清发声器，声音有些沙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还活着？”
“威震天出手制止了。”惊天雷回答说，一脸严肃。
“太丢人了！”闹翻天欣然插嘴，在座位上蹦腾，就差蹦起来了。“你就那么被人甩来甩去，跟个原生体似的！我看TC差点就哭——”
惊天雷一拳头挥过医疗床上空，彬彬有礼地制止了闹翻天。“闭嘴，闹翻天。”蓝色的追击者低吼，“我才没有……”
“够了！”红蜘蛛在他的队友们面前挥挥胳膊，才博得了他们的注意力。“就知道就算我停机了你们也不掉一滴鳄鱼眼泪。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队友们低头瞧着他。
“刚才说了啊，”惊天雷抱起胳膊，“威震天出手——”
“生死决斗不允许中途停止，”红蜘蛛闷闷不乐地搓着身侧巨大而丑陋的焊接缝，显然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怎样补焊外壳才算过关。“除非他——”
闹翻天的手落在医疗床上，入侵红蜘蛛的个人空间，鼻子差点没碰到他鼻子。“他把那家伙从你身上扯了下来，字面意思上的。”惊天雷站在一边明智地点头。“他就这么冲进来然后——”闹翻天做了个劈砍的手势，仿佛手握一把隐形的剑，还嘴里自加配音。“一下就把他的脑壳砍掉了，是不是TC?”
惊天雷又叹了口气。
“普神啊……”红蜘蛛小声嘀咕，主要是因为不想去多想。不管威震天为什么要掺和进一场不属于他的斗争，红蜘蛛这回算是威风扫地了。他一转身就要下床，拽脱几根连在手腕上诊断用的电线。“闪开，我得去找家店把身上打磨一番。”
“哈！”闹翻天大笑，“就这破地方，你得加油了。你以为这些矿工会注意身上涂的红色是几号色？”
“你身体内部可能还在漏能量液，这难道不是更应该注意的事吗？”惊天雷挑起一边眉，“他们不得不给你换了一个新能量缸。”
“他心里只想着打扮得美美的给他的新男朋友看。”闹翻天嗤笑。
红蜘蛛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我的什么？”
“别装啦红蜘蛛！”他紫色的小队友挥挥手，“装什么惊讶，威震天可是救了你，他让医生给你装的零部件也不是什么从尸体上扯下来的破烂货——”
“你疯了是吗？！”红蜘蛛大发牢骚，直勾勾地瞪着眼前两位。闹翻天不知天高地厚地点着头，仿佛看穿了一切。管他呢，反正他是个弱智。但惊天雷一个反对的字也没说。“你不会真的以为……？”
“……你还读他的诗来着。”惊天雷最终说。
“又不是情诗，你们这些蠢货！他写的是捣毁等级制度，战胜他的仇敌，然后用他们空荡荡的驱壳制作他的王座！”
“听听！”闹翻天指着他，“听上去正是那些会让你引擎猛转的东西！小红红，别抵赖哟。”
“我是为了这些理想才来这里的！”他喊出声，翅膀在背后竖得老高，两手握成了爪子。“才不是为了在什么土味矿工面前摆弄！”
“行吧，可是昨晚之后，你可是只在其中一个领域有所建树啊。”
闹翻天为了躲过朝他脑壳飞过来的医疗扫描仪，不得不瞬移跑了。惊天雷就没好运到拥有跑路超能力了，赶紧飞出大门，才躲过了朝他砸过来的物件。
红蜘蛛怒气冲冲地活动着指节。普神啊，他必须得喝点酒。
---
“想个办法追踪他们。”威震天说。
声波不具备用表情告诉他这种要求有多不可能的能力。
“闹翻天：瞬移者。”他向角斗士重复一遍，以防对方脑子里忙着想某个特定的红色小飞机，把他刚才的话当处理器旁风了。
“这还用你说！”威震天猛地抬起头，然后又把头垂回了拳头上继续沉思，“我们需要派更多眼线。派更多人马上街。”
“查询：监视追击者？”声波向普神祈祷不是这样。
“你自己也说了红蜘蛛不可信。”威震天向后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宛如他智胜一筹。“要是我逮住他现场……”
什么现场？声波会受不了的。他朝坐着的角斗士迫近，就像小磁带们表现特别不乖的时候他会做的一样，还抱起了胳膊。“但这不是要务。”他危险地嗡嗡作响，很有把握威震天不会不听他的，“提议——强烈提议：避免与红蜘蛛接触。”
“去，多在城里派点情报人员，”威震天挥挥手，打算就这样打发走他的副官。“安全考虑。”声波正要继续瞪，他又加了一句，“不是因为红蜘蛛的关系。”
---
红蜘蛛不可避免地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监视。
他把能量块举到嘴边的时候，眼睛四下打量，然后优雅地啜了一口绵柔高档的能量液——和卡隆城里那些据称是能量液实际是污水的货色截然不同。他正要再喝一口，一只胳膊拐顶了他一下，差点没叫他一口喷到自己身上。
“闹翻天！”他懊恼地直叫，把能量块一把拍到台面上。
“我刚在和你说话呢！”闹翻天也叫起来，又怼了他一把，“你思考得太入神了。”
“你倒是什么都不思考。”
闹翻天嘲讽地笑了，“拿我下次瞬移出卡隆那个魔窟的时候就不带你了。”
红蜘蛛就把下一句诅咒压低声，含混不清地喝起了能量液。这是相当有效的威胁。霸天虎地下基地逼仄地让人吃不消，加上威震天又疑神疑鬼，连跟他最久的战士都会被怀疑是汽车人间谍。虽然暂时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离城太久也会把他惹毛。
可是红蜘蛛在周边两座城市的范围内都找不到一家能喝的地方。
“在想啥呢？”闹翻天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他的思绪。
“反正你听不懂。”他在吧台上叩击指节，一边在昏暗的屋子里找惊天雷，琢磨着他为什么不在这里对付闹翻天。“就是有些不安……”
他正要问闹翻天能不能把他传送出油吧，向门卫问一下有没有谁跟踪他们进了门——但紫色的小飞机又猛然大笑，少了一丝清醒，一只讨厌的胳膊挂上了红蜘蛛的肩膀。
红蜘蛛在他的沉重的胳膊下乱动，“干嘛你——？！”
“你真的喜欢他啊？”
哦，别又来这个。
“闹翻天。”他龇牙咧嘴，伸手要把紫色飞机的指节从他肩膀上撬下来。
“你喜欢买个床！”
“闹翻天。”
“你想爬上他的床——”
“闹翻天！”他一手捂住了他队友的嘴，以免别人听到。“惊天雷——惊天雷在哪儿？！”
闹翻天被捂在他的手心里面还在笑，光学镜都笑眯起来了，好像这是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红蜘蛛还没有嘴到能忍受这种无理取闹的程度，转过脖子，越过酒保的脑壳寻找惊天雷醒目的蓝色翅膀。
“呣！”闹翻天发出被捂住的声音。
“什么？！”红蜘蛛质问，手挪开。
“轰隆隆可不是这么说的，”闹翻天说，伸手去拿高纯，努力拿稳了喝上一口。
轰隆隆：声波可恶的小崽子之一，总是在脚边流窜，总是到处偷看……
“那个小变态于此何干？他在监视我吗？”
闹翻天耸耸肩，朝后靠去，“你自己问他啊。嘿，轰隆隆！”
红蜘蛛的火种都要沉进油箱里了，光学镜瞬间爆灯。他转身得太迅速，以至于一翅膀把吧台上的能量块都扫到了地上。他身后正是那块小小的此台。
“咋了？”轰隆隆点头。
“间谍！”红蜘蛛怒号，双爪成形。“你在这干嘛？怎么找到我们的？”
“瞬移。”轰隆隆指了指红蜘蛛后面笑眯眯的小飞机。
红蜘蛛急剧翻向反方向，冲着他愚蠢的队友，“是你带他来的？！”
“放轻松，红蜘蛛，”闹翻天耸耸肩，“他没问题。”
“他是被送来监视我们的！”红蜘蛛又转身盯着小磁带，“是不是，你这可悲的小跑腿？肯定你已经联系上你的宝贝主人了。所以怎么样？难道我们就干等着等那群暴徒过来捉拿我们吗？”
轰隆隆大笑两声，从他身边走过，蹦上离闹翻天最近的一个座位，“不会啦，”他挥了挥手，接着又爬上了吧台。“老板是担心你溜去勾结汽车人，不会担心这些……”他停下来闻了闻高纯，“高档饮料。我能来点吗？”
“不行！”红蜘蛛怒叫。
“当然可以啦！”闹翻天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说着就把他的能量块推给了小磁带。“对你的小油箱来说可能有点太烈了。”
“我说了不行！”红蜘蛛在轰隆隆够着之前就把能量块推下了吧台。闹翻天突然站起，看起来是被冒犯到了。“嘿！”
“我们走。”红蜘蛛果断地告诉他。“找到那有毛病的惊天雷，还有，别让那家伙溜了。”他指了指愁眉不展的小磁带。“我可不想因为你把他搞丢了，搞得他爹来找我算账。”
“好吧好吧。”闹翻天把小磁铁捡起来夹在胳膊下。轰隆隆假装反对地扭动了几下，实际上也没有很不情愿，毕竟可以和一个迷人的追击者可以这么近距离接触。“我仿佛看到他和几个女性合体金刚溜到后台去了……”
红蜘蛛翻了个白眼。多么典型。惊天雷又沉稳又英俊，什么乐子都被他占了。
“那么，你能不能去一下，把他从她们的机壳之间撬出来。”他突然闭嘴，四下打量有无其他监视。“我们得在威震天的外勤人员来抓我们之前赶紧回卡隆。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你那位小朋友确保了这一点。”
闹翻天低头看着轰隆隆，一副被背叛了的表情。
小磁铁耸耸肩，“这是我的工作。”
红蜘蛛一口喝尽剩余的高纯，既然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会被威震天牢牢地捏在手心里 ，再也喝不到好货，他要好好珍惜最后的机会。
---
“惊天雷，闹翻天，你们可以先退下了。”
威震天在他们共享的房间外面遇到了他们。他只 朝红蜘蛛的队友们瞪了一眼，就把他们撵走了。红蜘蛛笔挺地待在原地，面无表情。惊天雷经过他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闹翻天直到走到威震天的视线之外，才朝他会心地眨了眨眼。
红蜘蛛的外壳在气恼中升温。
“我猜你有话要和我讲？”他的问话充满侵略性。他一点也不高兴威震天这么突发堵截，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估计这位角斗士有的是要急着朝他嚷嚷的话。不该出城，不该玩失踪，不该自己找死……
“跟我来，红蜘蛛，”身形高大的机器人跟他说着就转身开路了。
他显然看上去很冷静。
可红蜘蛛还是有些迟疑，一来不想这么顺从，二来不想看上去像忠实地跟在他身后的宠物。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像一张绷紧的弓，红蜘蛛不敢确信，如果弓弦断了，结果会对自己有利。
他大步跟上了威震天。
“你昨晚在角斗场的表现已经被全员通告了，”威震天等红蜘蛛跟上来，依然直直地看着前方。“你现在已经比之前有名多了。”
红蜘蛛哼了一声，公开处刑了还被这么一提，火心直冒，“当然了。”
“然后我不禁思考，你的自保意识是有多低，才会离开本地的安全区域，”威震天深色的光学镜投到了他身上，“就为了点喝的。”
“你难道没尝过附近的能量液吗？”红蜘蛛难以置信地问他，“就连妓院外面排水沟里都能找到比这里可口的能量液。你不是卡隆人，肯定能尝出区别。”
威震天颇为愠怒，又一次挪开视线。他的嘴角抬了起来，似乎是因为……愉悦？对于一个矿工来说，他的脸长得还挺端庄，几乎算得上是英俊了——虽然是以一种“血色洗礼”的方式。
“你和我的生活重点及其不同。”角斗士低声说。
“就因为我不喝水坑里的水？”
“你是在夸大其词。”威震天转进了一个出口走廊。红蜘蛛想知道如果他们这是要离开基地，威震天会把他带到哪去。“你肯定是没去对地方。”
“在卡隆，没有所谓‘对’的地方。”红蜘蛛放慢步伐，看到通向街道的出口，畏缩不前。“你带我去哪？”
“去找点喝的。”威震天抬起头。“既然你之前的夜晚活动不幸被我打断了。”
“哦。”红蜘蛛扮了个鬼脸，并不在意这在角斗士眼里看起来有多幼稚。“所以这就是我不听话的惩罚？带我去某个普神看了都要落泪的洞窟，再用粗制滥造的污水呛死我？”
“虽然不是五星级别，但也呛不死你。”角斗士回答，当然他会这么想。矿工的油箱就跟冶炼厂似的，他们能囫囵吞下一切，然后还能活下来吹牛。小飞机们要比那些会行走的低等垃圾桶要精贵多了。
黑色的巨手朝他伸了过来，手指招了招。红蜘蛛挺直了翅膀，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
自从不情不愿地搬到卡隆来之后，惊天雷和闹翻天就没怎么有机会和他们的小队长相处过。霸天虎基地总部深藏在这座城邦最大一座的角斗场下面，对于冲着旗号来投奔的大量新员来说，还是有点嫌挤了。正因如此，他们不得不共用同一个房间。
没有红蜘蛛来扫兴的独处夜晚实在是太好了。
惊天雷还在由于没能和那几个一模一样的女组合金刚尽兴而闷闷不乐，这刚和闹翻天鬼混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输越权代码开门的声音。走进来的是威震天无处不在、忠心耿耿的副官，声波。
长叹一声，他们朝两边滚开，反正也没有继续亲热的兴致了。
“查询：红蜘蛛在哪。”声波质问。
惊天雷用手背擦了擦嘴，上面还因为闹翻天懒洋洋醉醺醺的亲吻而湿漉漉的。“跟威震天在一起。是你老板叫我们走的。”
声波的面具亮了起来，忧心忡忡。“有多久了？”
“不晓得，”闹翻天耸耸肩，“十分钟了？怎么，他们出事了吗？”
惊天雷假装没注意到闹翻天听起来有多期待。
“没有。”声波响亮地嗡嗡作响，“但此事依然紧急。请求：联系红蜘蛛。获取方位。”
“没门儿。”闹翻天抱起胳膊，看上去非常不乐意。他已经因为泄露他们的秘密油吧被红蜘蛛记过了，才不会傻到再给自己找一堆麻烦。“这可是他们的约会之夜，想捣乱你自己去。”
声波发出恐慌的呜呜声。
“约会之夜？”惊天雷问，感觉还有点好笑。见面后只不过几小时，红蜘蛛对威震天就展示出来纯粹的鄙视。威震天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买他们小队长的账。
“深交：禁止。”声波比了个严肃的手势。“命令：交出红蜘蛛的通讯频率，现在。”
“喂，住手！”闹翻天蹦起来，为求自保似的把自己抱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声波从他这里获得信息似的。“你有什么毛病？威震天又不是你的小崽子——”
“威震天：易有弱点。”声波平日里没有起伏的音调里掺进了一丝歇斯底里的音符。“红蜘蛛：潜在弱点——目前只是令人分心。威震天的注意力不应该被分散。”
惊天雷躺在床上发出爆笑。声波带着面具的脑壳转向了他，颜色变沉。显然他不觉得有趣。
“抱歉，”惊天雷吸了一口气，擦掉光学镜上笑出的润滑液，“只不过是——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红蜘蛛真的没有兴趣——”
“威震天：锲而不舍。”声波又指着他们。“要求：红蜘蛛的通讯频率，立即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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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波的六轮夺命连环电话都白打完了，威震天还没走到答应带红蜘蛛去的油吧。他希望副官不要搅浑他和下级之间纯属工作性质的夜游，于是直接把通讯器关了机。声波要么就此罢休，要么就会亲自杀过来。
然而就算他亲自杀过来，也得花费点时间才成。
“我才不会进去！” 嫌贫爱富的小飞机小心翼翼地迈了三步，远远地躲开油吧大门，惊恐万分地摇着脑壳。“那不是油吧。那是犯罪现场。”
“整个卡隆都是犯罪现场。”威震天哼了一声，推着小飞机的后背让他往前走。红蜘蛛绊了一下，一脚踩进一个看上去很可疑的水坑。他提起推进器，一脸恶心透了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发牢骚，威震天又推了推他。
“赶紧的，在这种地方，你不会想招惹注意力的。”
红蜘蛛这才老实听话，一边跺着脚想把粘上推进器的黑色油状物质抖掉，一边四下张望，生怕卡隆的黑暗小巷里会突然冒出什么不轨势力。
威震天走到门前，朝生锈的铁门大力一踢，好叫上年纪的齿轮动一动，讲门板朝边上滑开。红蜘蛛走在他前面，一手捂住下半张脸，遮挡住他觉得应该会闻到的难闻气息。油吧里面和一切照旧。几个半截身子入锈海的老矿工凑在一起抱着能量块，一群重工劳力聚在赌桌面前起哄，还有一些人躲在后面阴影笼罩的包间，谈着一些暗地里的生意。
“地面好粘。”这就是红蜘蛛唯一的评价。
“座位也粘。”威震天附议，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有点令人怀念的污浊气息。“我过来得不是很多。”
“你根本就不该到这种地方来。”红蜘蛛听上去有点瓮声瓮气的。威震天一转头，就看到他正捏着鼻子。“你肯定是在惩罚我。”
“明明是奖励，看在你目前为止态度还算谦虚的份上。”威震天低声说，指着脏兮兮的窗子边上的一张空着的桌子。“你坐那儿去，别跟人斗嘴。我去取些能量块，答应过你了。”
红蜘蛛松开捏着鼻子的手，朝他摆了摆。“不了吧，还是我去取。我不太相信你的鉴毒能力，或者鉴伪能力。我可不想明天被送进医务室洗油箱……”
他说着就走向了吧台，最后几句混沌不清。威震天坐到了他选中的桌边，远看着红蜘蛛经过了那群劳工边上。他们一个个猛然抬头，就像一窝迷你金刚。威震天眼看着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威震天已经在打心眼里同情那个蠢蛋了。
“喂？”一个粗哑的嗓音问他。
威震天转头看到叫他的是两个颇为年轻的矿工，身上还没有被与生俱来的艰苦生活磨砺出太多疤痕。他应了一声，以示在听。
“你跟他一起的？”
一根黑色的手指指向他身后的红蜘蛛。他正站在吧台边，机翼可恶地立在背后, 又直又高，一手撑在胯上，很不耐烦。
“是。”他简短作答。
“他是个追击者？”另一个问到，听起来有点吃惊。
“不是。”威震天嘲讽地哼了一声，眉毛也皱起来了。“看着像吗？”
“这附近可不多见追击者，”矿工低声吹了个艳羡的口哨，“我打包票是，没别人能看上去长那样。”
威震天转身看了一眼他们在说的那架飞机，正好看到那个打错主意的劳力溜达到红蜘蛛身边，嘴上勾出一个自大的笑容，没讲几句话就把手伸向了一片翅膀。红蜘蛛在他手还在半空中时就把它一把逮着按住，从子空间里掏出一把小刀，一刀把那只手钉在了吧台上面。
劳工跳了起来，然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放声大叫。
威震天看着红蜘蛛一翻白眼，从酒保手里夺过能量块，不自在地走了回来。这回经过那群劳工，他们一个个都把头埋着。威震天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盯着红蜘蛛身材看的矿工，他们现在也都紧张地缩了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小飞机冷笑着把能量块丢到他面前。
“你先喝你的。”红蜘蛛鼻孔看人，“我得先确认这玩意儿会不会烧坏进气管。”
威震天举起能量块，不加反对地喝了下去。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红蜘蛛用亮得像宝石一样的光学镜看了一眼座位。“我宁愿不。”
“你刚才似乎交到新朋友了啊。”威震天改换话题，转动着能量块，让里面的液体变得浑浊。“似乎还把东西落在吧台上了。”
那名不幸的劳力还被钉在红蜘蛛背后的吧台上，他有两个朋友过去帮忙了，可是还是取不下小刀，因为红蜘蛛刚才一刀就穿透了他手上的机壳和下方吧台的铁皮。
“我不要了。”红蜘蛛冲着他的能量块闻了闻，凑上前盯着看，鼻子皱了起来。“这上面漂着一层渣滓。”
“这正是最好的部分。”威震天反驳，一根手指推着能量块。“我不知道你之前过得是何种高种姓生活，但你现在是一名霸天虎了。你迟早得习惯这种口味。”
“就算与仆役和前奴隶们为伍，也不意味着我也得变成一个样。”不知感恩的臭小鬼抱起胳膊，还是不肯喷能量块，“或者被这座城市不成体统的文化洗脑。”
“你宁愿在青丘呆着？”威震天有些好奇地猜测。
“我可没这么说。”红蜘蛛厉声说，眯起了光学镜。
威震天本打算取得小飞机的信任后就哄他喝下能量液，然后他就可以醉到把什么秘密都说出来。但在他能刺探到点什么之前，红蜘蛛的通讯器就响了。
红蜘蛛看了一眼手腕，露出冷冷一笑。“你的副官为何要找我？”
威震天叹了一口气，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小飞机接通声波的电话。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他说总部有事要你赶紧回去，还有你以后不能关掉通讯器。”红蜘蛛说完，又恶毒地加了一句，“我并不乐于作你们的传声筒。”
“你也不怎么乐于做事不是？”威震天说着就站了起来，伸手拿起红蜘蛛分文没动的能量块，三口就一饮而尽，再把空壳子扔到一边。红蜘蛛一边看着，嘴撅得老高。
“下一次我挑地点。”小飞机说完就转身迈出了门。
威震天一听到有“下一次”，随即就露出了笑容。
“嘿雷哥？”闹翻天问话，“告诉我，料事如神是种什么感觉？”
惊天雷一声叹息，权作回答。红蜘蛛重启完毕的处理器这才上线，点亮了他的光学镜。他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身边摆满一圈嗡鸣的机器。这房间闻起来混合着一股过期能量块和化学品的味道，而他全身都跟灌了铅似的。
他深深地呼吸，却被内部损伤残留的粘液呛到，一个吸气不稳就咳出了声。他赶紧坐直，干呕起来，又被新近焊接好的伤口扯得生疼，喘气不迭。
“怎——怎么回事？”
“现在你知道被锈斧子一劈两半会是什么感觉了吧，”闹翻天补了一刀，听上去乐滋滋的，相当欠揍。“真要那样，我和TC还得一人扛一半。”
哦，普神在上。红蜘蛛搜索着最近的记忆储存。他在角斗场里搏斗，然后……输了……
他的胸口因为羞愧而揪紧，拳头也捏在了一起。“发生——”他清了清发声器，声音有些沙哑，“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还活着？”
“威震天出手制止了。”惊天雷回答说，一脸严肃。
“太丢人了！”闹翻天欣然插嘴，在座位上蹦腾，就差蹦起来了。“你就那么被人甩来甩去，跟个原生体似的！我看TC差点就哭——”
惊天雷一拳头挥过医疗床上空，彬彬有礼地制止了闹翻天。“闭嘴，闹翻天。”蓝色的追击者低吼，“我才没有……”
“够了！”红蜘蛛在他的队友们面前挥挥胳膊，才博得了他们的注意力。“就知道就算我停机了你们也不掉一滴鳄鱼眼泪。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队友们低头瞧着他。
“刚才说了啊，”惊天雷抱起胳膊，“威震天出手——”
“生死决斗不允许中途停止，”红蜘蛛闷闷不乐地搓着身侧巨大而丑陋的焊接缝，显然除了他以外没人知道怎样补焊外壳才算过关。“除非他——”
闹翻天的手落在医疗床上，入侵红蜘蛛的个人空间，鼻子差点没碰到他鼻子。“他把那家伙从你身上扯了下来，字面意思上的。”惊天雷站在一边明智地点头。“他就这么冲进来然后——”闹翻天做了个劈砍的手势，仿佛手握一把隐形的剑，还嘴里自加配音。“一下就把他的脑壳砍掉了，是不是TC?”
惊天雷又叹了口气。
“普神啊……”红蜘蛛小声嘀咕，主要是因为不想去多想。不管威震天为什么要掺和进一场不属于他的斗争，红蜘蛛这回算是威风扫地了。他一转身就要下床，拽脱几根连在手腕上诊断用的电线。“闪开，我得去找家店把身上打磨一番。”
“哈！”闹翻天大笑，“就这破地方，你得加油了。你以为这些矿工会注意身上涂的红色是几号色？”
“你身体内部可能还在漏能量液，这难道不是更应该注意的事吗？”惊天雷挑起一边眉，“他们不得不给你换了一个新能量缸。”
“他心里只想着打扮得美美的给他的新男朋友看。”闹翻天嗤笑。
红蜘蛛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我的什么？”
“别装啦红蜘蛛！”他紫色的小队友挥挥手，“装什么惊讶，威震天可是救了你，他让医生给你装的零部件也不是什么从尸体上扯下来的破烂货——”
“你疯了是吗？！”红蜘蛛大发牢骚，直勾勾地瞪着眼前两位。闹翻天不知天高地厚地点着头，仿佛看穿了一切。管他呢，反正他是个弱智。但惊天雷一个反对的字也没说。“你不会真的以为……？”
“……你还读他的诗来着。”惊天雷最终说。
“又不是情诗，你们这些蠢货！他写的是捣毁等级制度，战胜他的仇敌，然后用他们空荡荡的驱壳制作他的王座！”
“听听！”闹翻天指着他，“听上去正是那些会让你引擎猛转的东西！小红红，别抵赖哟。”
“我是为了这些理想才来这里的！”他喊出声，翅膀在背后竖得老高，两手握成了爪子。“才不是为了在什么土味矿工面前摆弄！”
“行吧，可是昨晚之后，你可是只在其中一个领域有所建树啊。”
闹翻天为了躲过朝他脑壳飞过来的医疗扫描仪，不得不瞬移跑了。惊天雷就没好运到拥有跑路超能力了，赶紧飞出大门，才躲过了朝他砸过来的物件。
红蜘蛛怒气冲冲地活动着指节。普神啊，他必须得喝点酒。
---
“想个办法追踪他们。”威震天说。
声波不具备用表情告诉他这种要求有多不可能的能力。
“闹翻天：瞬移者。”他向角斗士重复一遍，以防对方脑子里忙着想某个特定的红色小飞机，把他刚才的话当处理器旁风了。
“这还用你说！”威震天猛地抬起头，然后又把头垂回了拳头上继续沉思，“我们需要派更多眼线。派更多人马上街。”
“查询：监视追击者？”声波向普神祈祷不是这样。
“你自己也说了红蜘蛛不可信。”威震天向后靠在椅子上，笑眯眯地，宛如他智胜一筹。“要是我逮住他现场……”
什么现场？声波会受不了的。他朝坐着的角斗士迫近，就像小磁带们表现特别不乖的时候他会做的一样，还抱起了胳膊。“但这不是要务。”他危险地嗡嗡作响，很有把握威震天不会不听他的，“提议——强烈提议：避免与红蜘蛛接触。”
“去，多在城里派点情报人员，”威震天挥挥手，打算就这样打发走他的副官。“安全考虑。”声波正要继续瞪，他又加了一句，“不是因为红蜘蛛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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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蜘蛛不可避免地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监视。
他把能量块举到嘴边的时候，眼睛四下打量，然后优雅地啜了一口绵柔高档的能量液——和卡隆城里那些据称是能量液实际是污水的货色截然不同。他正要再喝一口，一只胳膊拐顶了他一下，差点没叫他一口喷到自己身上。
“闹翻天！”他懊恼地直叫，把能量块一把拍到台面上。
“我刚在和你说话呢！”闹翻天也叫起来，又怼了他一把，“你思考得太入神了。”
“你倒是什么都不思考。”
闹翻天嘲讽地笑了，“拿我下次瞬移出卡隆那个魔窟的时候就不带你了。”
红蜘蛛就把下一句诅咒压低声，含混不清地喝起了能量液。这是相当有效的威胁。霸天虎地下基地逼仄地让人吃不消，加上威震天又疑神疑鬼，连跟他最久的战士都会被怀疑是汽车人间谍。虽然暂时离开也不是不可以，但离城太久也会把他惹毛。
可是红蜘蛛在周边两座城市的范围内都找不到一家能喝的地方。
“在想啥呢？”闹翻天的声音再一次打破了他的思绪。
“反正你听不懂。”他在吧台上叩击指节，一边在昏暗的屋子里找惊天雷，琢磨着他为什么不在这里对付闹翻天。“就是有些不安……”
他正要问闹翻天能不能把他传送出油吧，向门卫问一下有没有谁跟踪他们进了门——但紫色的小飞机又猛然大笑，少了一丝清醒，一只讨厌的胳膊挂上了红蜘蛛的肩膀。
红蜘蛛在他的沉重的胳膊下乱动，“干嘛你——？！”
“你真的喜欢他啊？”
哦，别又来这个。
“闹翻天。”他龇牙咧嘴，伸手要把紫色飞机的指节从他肩膀上撬下来。
“你喜欢买个床！”
“闹翻天。”
“你想爬上他的床——”
“闹翻天！”他一手捂住了他队友的嘴，以免别人听到。“惊天雷——惊天雷在哪儿？！”
闹翻天被捂在他的手心里面还在笑，光学镜都笑眯起来了，好像这是世上最好笑的事情。红蜘蛛还没有嘴到能忍受这种无理取闹的程度，转过脖子，越过酒保的脑壳寻找惊天雷醒目的蓝色翅膀。
“呣！”闹翻天发出被捂住的声音。
“什么？！”红蜘蛛质问，手挪开。
“轰隆隆可不是这么说的，”闹翻天说，伸手去拿高纯，努力拿稳了喝上一口。
轰隆隆：声波可恶的小崽子之一，总是在脚边流窜，总是到处偷看……
“那个小变态于此何干？他在监视我吗？”
闹翻天耸耸肩，朝后靠去，“你自己问他啊。嘿，轰隆隆！”
红蜘蛛的火种都要沉进油箱里了，光学镜瞬间爆灯。他转身得太迅速，以至于一翅膀把吧台上的能量块都扫到了地上。他身后正是那块小小的此台。
“咋了？”轰隆隆点头。
“间谍！”红蜘蛛怒号，双爪成形。“你在这干嘛？怎么找到我们的？”
“瞬移。”轰隆隆指了指红蜘蛛后面笑眯眯的小飞机。
红蜘蛛急剧翻向反方向，冲着他愚蠢的队友，“是你带他来的？！”
“放轻松，红蜘蛛，”闹翻天耸耸肩，“他没问题。”
“他是被送来监视我们的！”红蜘蛛又转身盯着小磁带，“是不是，你这可悲的小跑腿？肯定你已经联系上你的宝贝主人了。所以怎么样？难道我们就干等着等那群暴徒过来捉拿我们吗？”
轰隆隆大笑两声，从他身边走过，蹦上离闹翻天最近的一个座位，“不会啦，”他挥了挥手，接着又爬上了吧台。“老板是担心你溜去勾结汽车人，不会担心这些……”他停下来闻了闻高纯，“高档饮料。我能来点吗？”
“不行！”红蜘蛛怒叫。
“当然可以啦！”闹翻天的声音盖住了他的，说着就把他的能量块推给了小磁带。“对你的小油箱来说可能有点太烈了。”
“我说了不行！”红蜘蛛在轰隆隆够着之前就把能量块推下了吧台。闹翻天突然站起，看起来是被冒犯到了。“嘿！”
“我们走。”红蜘蛛果断地告诉他。“找到那有毛病的惊天雷，还有，别让那家伙溜了。”他指了指愁眉不展的小磁带。“我可不想因为你把他搞丢了，搞得他爹来找我算账。”
“好吧好吧。”闹翻天把小磁铁捡起来夹在胳膊下。轰隆隆假装反对地扭动了几下，实际上也没有很不情愿，毕竟可以和一个迷人的追击者可以这么近距离接触。“我仿佛看到他和几个女性合体金刚溜到后台去了……”
红蜘蛛翻了个白眼。多么典型。惊天雷又沉稳又英俊，什么乐子都被他占了。
“那么，你能不能去一下，把他从她们的机壳之间撬出来。”他突然闭嘴，四下打量有无其他监视。“我们得在威震天的外勤人员来抓我们之前赶紧回卡隆。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你那位小朋友确保了这一点。”
闹翻天低头看着轰隆隆，一副被背叛了的表情。
小磁铁耸耸肩，“这是我的工作。”
红蜘蛛一口喝尽剩余的高纯，既然在接下来一段时间会被威震天牢牢地捏在手心里 ，再也喝不到好货，他要好好珍惜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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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雷，闹翻天，你们可以先退下了。”
威震天在他们共享的房间外面遇到了他们。他只 朝红蜘蛛的队友们瞪了一眼，就把他们撵走了。红蜘蛛笔挺地待在原地，面无表情。惊天雷经过他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祝你好运。”闹翻天直到走到威震天的视线之外，才朝他会心地眨了眨眼。
红蜘蛛的外壳在气恼中升温。
“我猜你有话要和我讲？”他的问话充满侵略性。他一点也不高兴威震天这么突发堵截，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估计这位角斗士有的是要急着朝他嚷嚷的话。不该出城，不该玩失踪，不该自己找死……
“跟我来，红蜘蛛，”身形高大的机器人跟他说着就转身开路了。
他显然看上去很冷静。
可红蜘蛛还是有些迟疑，一来不想这么顺从，二来不想看上去像忠实地跟在他身后的宠物。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像一张绷紧的弓，红蜘蛛不敢确信，如果弓弦断了，结果会对自己有利。
他大步跟上了威震天。
“你昨晚在角斗场的表现已经被全员通告了，”威震天等红蜘蛛跟上来，依然直直地看着前方。“你现在已经比之前有名多了。”
红蜘蛛哼了一声，公开处刑了还被这么一提，火心直冒，“当然了。”
“然后我不禁思考，你的自保意识是有多低，才会离开本地的安全区域，”威震天深色的光学镜投到了他身上，“就为了点喝的。”
“你难道没尝过附近的能量液吗？”红蜘蛛难以置信地问他，“就连妓院外面排水沟里都能找到比这里可口的能量液。你不是卡隆人，肯定能尝出区别。”
威震天颇为愠怒，又一次挪开视线。他的嘴角抬了起来，似乎是因为……愉悦？对于一个矿工来说，他的脸长得还挺端庄，几乎算得上是英俊了——虽然是以一种“血色洗礼”的方式。
“你和我的生活重点及其不同。”角斗士低声说。
“就因为我不喝水坑里的水？”
“你是在夸大其词。”威震天转进了一个出口走廊。红蜘蛛想知道如果他们这是要离开基地，威震天会把他带到哪去。“你肯定是没去对地方。”
“在卡隆，没有所谓‘对’的地方。”红蜘蛛放慢步伐，看到通向街道的出口，畏缩不前。“你带我去哪？”
“去找点喝的。”威震天抬起头。“既然你之前的夜晚活动不幸被我打断了。”
“哦。”红蜘蛛扮了个鬼脸，并不在意这在角斗士眼里看起来有多幼稚。“所以这就是我不听话的惩罚？带我去某个普神看了都要落泪的洞窟，再用粗制滥造的污水呛死我？”
“虽然不是五星级别，但也呛不死你。”角斗士回答，当然他会这么想。矿工的油箱就跟冶炼厂似的，他们能囫囵吞下一切，然后还能活下来吹牛。小飞机们要比那些会行走的低等垃圾桶要精贵多了。
黑色的巨手朝他伸了过来，手指招了招。红蜘蛛挺直了翅膀，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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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不情不愿地搬到卡隆来之后，惊天雷和闹翻天就没怎么有机会和他们的小队长相处过。霸天虎基地总部深藏在这座城邦最大一座的角斗场下面，对于冲着旗号来投奔的大量新员来说，还是有点嫌挤了。正因如此，他们不得不共用同一个房间。
没有红蜘蛛来扫兴的独处夜晚实在是太好了。
惊天雷还在由于没能和那几个一模一样的女组合金刚尽兴而闷闷不乐，这刚和闹翻天鬼混了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输越权代码开门的声音。走进来的是威震天无处不在、忠心耿耿的副官，声波。
长叹一声，他们朝两边滚开，反正也没有继续亲热的兴致了。
“查询：红蜘蛛在哪。”声波质问。
惊天雷用手背擦了擦嘴，上面还因为闹翻天懒洋洋醉醺醺的亲吻而湿漉漉的。“跟威震天在一起。是你老板叫我们走的。”
声波的面具亮了起来，忧心忡忡。“有多久了？”
“不晓得，”闹翻天耸耸肩，“十分钟了？怎么，他们出事了吗？”
惊天雷假装没注意到闹翻天听起来有多期待。
“没有。”声波响亮地嗡嗡作响，“但此事依然紧急。请求：联系红蜘蛛。获取方位。”
“没门儿。”闹翻天抱起胳膊，看上去非常不乐意。他已经因为泄露他们的秘密油吧被红蜘蛛记过了，才不会傻到再给自己找一堆麻烦。“这可是他们的约会之夜，想捣乱你自己去。”
声波发出恐慌的呜呜声。
“约会之夜？”惊天雷问，感觉还有点好笑。见面后只不过几小时，红蜘蛛对威震天就展示出来纯粹的鄙视。威震天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买他们小队长的账。
“深交：禁止。”声波比了个严肃的手势。“命令：交出红蜘蛛的通讯频率，现在。”
“喂，住手！”闹翻天蹦起来，为求自保似的把自己抱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声波从他这里获得信息似的。“你有什么毛病？威震天又不是你的小崽子——”
“威震天：易有弱点。”声波平日里没有起伏的音调里掺进了一丝歇斯底里的音符。“红蜘蛛：潜在弱点——目前只是令人分心。威震天的注意力不应该被分散。”
惊天雷躺在床上发出爆笑。声波带着面具的脑壳转向了他，颜色变沉。显然他不觉得有趣。
“抱歉，”惊天雷吸了一口气，擦掉光学镜上笑出的润滑液，“只不过是——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红蜘蛛真的没有兴趣——”
“威震天：锲而不舍。”声波又指着他们。“要求：红蜘蛛的通讯频率，立即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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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波的六轮夺命连环电话都白打完了，威震天还没走到答应带红蜘蛛去的油吧。他希望副官不要搅浑他和下级之间纯属工作性质的夜游，于是直接把通讯器关了机。声波要么就此罢休，要么就会亲自杀过来。
然而就算他亲自杀过来，也得花费点时间才成。
“我才不会进去！” 嫌贫爱富的小飞机小心翼翼地迈了三步，远远地躲开油吧大门，惊恐万分地摇着脑壳。“那不是油吧。那是犯罪现场。”
“整个卡隆都是犯罪现场。”威震天哼了一声，推着小飞机的后背让他往前走。红蜘蛛绊了一下，一脚踩进一个看上去很可疑的水坑。他提起推进器，一脸恶心透了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发牢骚，威震天又推了推他。
“赶紧的，在这种地方，你不会想招惹注意力的。”
红蜘蛛这才老实听话，一边跺着脚想把粘上推进器的黑色油状物质抖掉，一边四下张望，生怕卡隆的黑暗小巷里会突然冒出什么不轨势力。
威震天走到门前，朝生锈的铁门大力一踢，好叫上年纪的齿轮动一动，讲门板朝边上滑开。红蜘蛛走在他前面，一手捂住下半张脸，遮挡住他觉得应该会闻到的难闻气息。油吧里面和一切照旧。几个半截身子入锈海的老矿工凑在一起抱着能量块，一群重工劳力聚在赌桌面前起哄，还有一些人躲在后面阴影笼罩的包间，谈着一些暗地里的生意。
“地面好粘。”这就是红蜘蛛唯一的评价。
“座位也粘。”威震天附议，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有点令人怀念的污浊气息。“我过来得不是很多。”
“你根本就不该到这种地方来。”红蜘蛛听上去有点瓮声瓮气的。威震天一转头，就看到他正捏着鼻子。“你肯定是在惩罚我。”
“明明是奖励，看在你目前为止态度还算谦虚的份上。”威震天低声说，指着脏兮兮的窗子边上的一张空着的桌子。“你坐那儿去，别跟人斗嘴。我去取些能量块，答应过你了。”
红蜘蛛松开捏着鼻子的手，朝他摆了摆。“不了吧，还是我去取。我不太相信你的鉴毒能力，或者鉴伪能力。我可不想明天被送进医务室洗油箱……”
他说着就走向了吧台，最后几句混沌不清。威震天坐到了他选中的桌边，远看着红蜘蛛经过了那群劳工边上。他们一个个猛然抬头，就像一窝迷你金刚。威震天眼看着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跟了过去。
威震天已经在打心眼里同情那个蠢蛋了。
“喂？”一个粗哑的嗓音问他。
威震天转头看到叫他的是两个颇为年轻的矿工，身上还没有被与生俱来的艰苦生活磨砺出太多疤痕。他应了一声，以示在听。
“你跟他一起的？”
一根黑色的手指指向他身后的红蜘蛛。他正站在吧台边，机翼可恶地立在背后, 又直又高，一手撑在胯上，很不耐烦。
“是。”他简短作答。
“他是个追击者？”另一个问到，听起来有点吃惊。
“不是。”威震天嘲讽地哼了一声，眉毛也皱起来了。“看着像吗？”
“这附近可不多见追击者，”矿工低声吹了个艳羡的口哨，“我打包票是，没别人能看上去长那样。”
威震天转身看了一眼他们在说的那架飞机，正好看到那个打错主意的劳力溜达到红蜘蛛身边，嘴上勾出一个自大的笑容，没讲几句话就把手伸向了一片翅膀。红蜘蛛在他手还在半空中时就把它一把逮着按住，从子空间里掏出一把小刀，一刀把那只手钉在了吧台上面。
劳工跳了起来，然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放声大叫。
威震天看着红蜘蛛一翻白眼，从酒保手里夺过能量块，不自在地走了回来。这回经过那群劳工，他们一个个都把头埋着。威震天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盯着红蜘蛛身材看的矿工，他们现在也都紧张地缩了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小飞机冷笑着把能量块丢到他面前。
“你先喝你的。”红蜘蛛鼻孔看人，“我得先确认这玩意儿会不会烧坏进气管。”
威震天举起能量块，不加反对地喝了下去。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红蜘蛛用亮得像宝石一样的光学镜看了一眼座位。“我宁愿不。”
“你刚才似乎交到新朋友了啊。”威震天改换话题，转动着能量块，让里面的液体变得浑浊。“似乎还把东西落在吧台上了。”
那名不幸的劳力还被钉在红蜘蛛背后的吧台上，他有两个朋友过去帮忙了，可是还是取不下小刀，因为红蜘蛛刚才一刀就穿透了他手上的机壳和下方吧台的铁皮。
“我不要了。”红蜘蛛冲着他的能量块闻了闻，凑上前盯着看，鼻子皱了起来。“这上面漂着一层渣滓。”
“这正是最好的部分。”威震天反驳，一根手指推着能量块。“我不知道你之前过得是何种高种姓生活，但你现在是一名霸天虎了。你迟早得习惯这种口味。”
“就算与仆役和前奴隶们为伍，也不意味着我也得变成一个样。”不知感恩的臭小鬼抱起胳膊，还是不肯喷能量块，“或者被这座城市不成体统的文化洗脑。”
“你宁愿在青丘呆着？”威震天有些好奇地猜测。
“我可没这么说。”红蜘蛛厉声说，眯起了光学镜。
威震天本打算取得小飞机的信任后就哄他喝下能量液，然后他就可以醉到把什么秘密都说出来。但在他能刺探到点什么之前，红蜘蛛的通讯器就响了。
红蜘蛛看了一眼手腕，露出冷冷一笑。“你的副官为何要找我？”
威震天叹了一口气，一手托着下巴，看着小飞机接通声波的电话。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他说总部有事要你赶紧回去，还有你以后不能关掉通讯器。”红蜘蛛说完，又恶毒地加了一句，“我并不乐于作你们的传声筒。”
“你也不怎么乐于做事不是？”威震天说着就站了起来，伸手拿起红蜘蛛分文没动的能量块，三口就一饮而尽，再把空壳子扔到一边。红蜘蛛一边看着，嘴撅得老高。
“下一次我挑地点。”小飞机说完就转身迈出了门。
威震天一听到有“下一次”，随即就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