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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红蜘蛛攻略指南 5
事后看来，威震天还是对红蜘蛛信任过头了。
“闹翻天！”追击者用破嗓子呼唤着他的小队友。“把我们传送过去。”
闹翻天在公共营地上，似乎正在享受着角斗场上一半斗士的集中注意力，被他这么一传唤，只好爬下某个巨型的机器人的大腿，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我特么可不是出租车，明白吗。你们要去哪里？”
红蜘蛛咧开嘴，露出恶魔的笑容。威震天想知道是否要多虑一下他的神秘回答，“噢，和平常一样。”
“你俩同时？”闹翻天挑起眉梢，握住他俩的手腕，然后放低声音，靠着红蜘蛛说，“小红，你这是——？”
“叫我‘指挥官’！”红蜘蛛又重复一遍，鼻子扬向天空，自鸣得意，“我最近被提拔了。”
闹翻天露出难以解读的表情，斜眼看着威震天，就像得了当地贱民中流行的疾病似的。威震天开始感觉很不舒服。“之后再告诉我你是怎么转变主意的。”他嘀咕道，“好吧！那就去铁堡！”
威震天还没来得及抗议，他的世界就消失在一片紫色的炫光中。有那么一瞬间，他失重了，唯一的触感来自闹翻天握住他手腕的手。然后，一切都结束了。他的脚撞上了地面，让他头晕目眩。闹翻天的触感消失了。
“等等——”威震天试图叫住他。
然后闹翻天也消失了。
红蜘蛛就在他的面前，从他无可挑剔的机甲上掸落并不存在的灰尘。
“铁堡？！”威震天怒叫，转头看看周围那些看起来很古老的塔楼。赛博坦的这半边还是傍晚，而且还是在繁忙的终点，不太适合全球通缉的犯罪分子在这座汽车人控制的超级城市的街道上漫步。
“我不能出现在这里！”他向追击者咆哮，拽着单薄的小飞机躲进阴影中的壁龛里，还一直在留神有没有安全摄像头。“呼叫闹翻天。马上。”
红蜘蛛甩掉了威震天抓住他的手，嘶嘶地说，“我是怎么跟你说随便碰我的后果的？”
威震天简直不敢相信这愚蠢的小鬼会优先考虑这个——“你想让我们被捕吗？”他厉声说道。
“对你来说又不是第一次了吧？”红蜘蛛冷笑了一下，又回到了街道上。他的翅膀在人造光源下闪闪发光。到了宽绰的城市里，他就像回到了家似的——即使还没有被人认出身份。换作威震天，很可能刚踏入城市广场两三步，就会被以“干扰市容”的罪名逮捕。
“你同意由我来选地点。”红蜘蛛稍稍提醒他。
“所以你选了哪里？监狱牢房？”
“没有人会逮捕我们，”红蜘蛛低声说道，“我可以确保。”
“你怎么可能确保？”威震天摇摇头，开启了通讯器。如果他的副官还肯和他说话，他可以让声波把闹翻天重新送来。但如果他的老朋友决定让他自尝苦果，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我显然是高种姓贵族。”红蜘蛛傲慢地告诉他，“让别人相信你是我的保镖，不是很难。”
“你不需要保镖，”威震天嘟囔着，回想起红蜘蛛几天前的晚上差点没把他在角斗场上切成泰拉克斯花边。
声波没有回应。看来被接走是不太可能了，威震天再次小心翼翼地走上街头。他没有立即被捕，事态算是朝着好的方向迈出一步。“我们不应该在这呆很长时间——”
“我们会呆到我想走的时候，”红蜘蛛打断他的话，皱起眉头。“这可是你想要的赔偿。”
“你这是在故意使花招。”
“仿佛你没有使过花招似的。自从我开始给你胡来的革命卖命，你就在操纵每一场与我的互动。”红蜘蛛开始大步在街上走着，翅膀高高举起，锋芒毕露。“快点，保镖！”
威震天咬住嘴唇，然后磨蹭地跟了上去。他埋着头，弯着腰，以便看起来不那么高。“我们去哪？”
红蜘蛛歪着脑袋看着他，“我的另一个家。”
---
红蜘蛛把他带向新街区的一片高楼。门口的保安看到威震天时，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抽出了爆破枪。但红蜘蛛只消寥寥数语，对“保镖”居高临下讥诮两句，很快就让他们放心了。看来不文明的野蛮人处在控制之中。
当保安们朝红蜘蛛点点头，并叫他“先生”的时候，甚至懒得多看威震天一眼。威震天差点没发出义愤填膺的声音。
大厅的内部被抛光出夺目的光泽。这栋大楼的清洁机器人肯定有居民数量的三倍。一切都是金色和白色的，颜色倒映在红蜘蛛的白色翅膀上，似有催眠效果。
“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事。”红蜘蛛告诉他，走向大厅尽头的电梯。安全认证很高科技，需要用火种扫描来确认身份。系统立即识别出红蜘蛛，他只需把威震天添加成“来宾”就行了。
“我终于知道高种姓阶级是怎么浪费全球资源的了。”威震天跟着红蜘蛛走进电梯时评论道。电梯外墙是玻璃做的，让他们在上升时能看到城市的景光。红蜘蛛戳了去顶层的按钮。
“别激动，也不全是高纯和性爱派对，我向你保证。”
门响了一声，打开了。红蜘蛛走了出来，威震天盯着他的后脑壳，“不全是高纯和什么？
红蜘蛛转头朝他狡黠一笑，走进格外宽敞的房间，翅膀立即就竖高了。威震天跟着他走了进来，看着房间里的富丽堂皇有些震惊。高高的天花板，艺术品，拱门，雕像——红蜘蛛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而与此同时，威震天双手抱住双臂，感觉自己会不可避免地打坏什么东西。
“——好几年没见到你了，亲爱的！”红蜘蛛遇见了似乎是什么“老朋友”的人。她非常明显是一个塔型女机器人，高大细长，蓝白相间，人上之人。她一手握着一支小小的长笛形玻璃杯，里面盛着淡黄色的燃料，另一只手感伤地朝着红蜘蛛摆动。
“我听到一些可怕的谣言，说你在卡隆——”
威震天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什么场合，但很显然，这些熟人——或者随便什么关系的人——都不太了解红蜘蛛目前的情况。威震天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而且他已经房间里吸引了大部分人注意力。他比大多数人都高，目前看来也是最不整洁的一个。
他走到红蜘蛛后面。当她看到他时，她差点吞下了那个形状可笑的玻璃杯。
“啊，”红蜘蛛毫不犹豫地说道。“谣言中总是有一些真相。”他朝后挥了挥手，敲到了威震天胸部中央，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他冲红蜘蛛皱了皱眉。“我带纪念品回来了，看到没？”
“纪念品？”威震天咆哮起来，光学镜变得很危险，盘算着要不要给红蜘蛛制造点麻烦，在他不幸的高种姓飞机之间引起混乱，就像把涡轮狐狸丢进赛博鸡窝里那样。肯定会很有趣，光是看到他就够他们受的了。
“看起来有点眼熟，”左侧传来一个尖锐的嗓音，威震天发现自己正被一个老家伙验看着，就像是个实验室里出了故障的老鼠。
“别荒唐了，”另一位年迈的女士指责他。“你是怎么遇到一个卡隆人的？你从未离开过这个街区，更不用说——”
“塔恩，”威震天纠正。
他们停下来盯着他，仿佛没有料到他有更高的语言能力。“我是塔恩人，不是卡隆人。”
“噢，”红蜘蛛的塔型的女机器人强行笑了出来，“塔恩……它很……”
“你从没去过。”红蜘蛛指出。
“我还是看过新闻的，谢谢啊。”她不安地回答。“你把他带到这里来作什么？我以为他们是不被允许带到这个城邦的——”
“不准把什么带进这个城邦？”威震天冲她露出牙齿，估计她不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你到底以为我是什么？”
她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旁边的围观人群突然对饮料非常感兴趣，全都退开了几步。“我……你是……”
“我的保镖，”红蜘蛛替她说完，朝威震天丢出一个警告的眼神。“我雇他来保护我参观卡隆。”
这位女士的脸色开始明显舒缓。“哦，”她叹了口气，环顾她的朋友们。“当然了，当然他是。”
“你就没有想过给保镖讲讲礼节吗？”年长的机器人指着威震天，仿佛他听不到似的。“你的雇工可以反映你本人的素质。不能让他们四处乱走，就像角斗场里那些野蛮的战士一样！”
红蜘蛛点点头，表情非常紧张，“谢谢。当我需要一个老傻瓜的意见时，我会自己问的。”
老家伙看起来被冒犯到了，但围观的其他人却笑了起来。
“小红，你还什么都没喝呢，”塔型女机器人说。聚会话题已经从威震天身上转开，转向了“欠发达”城邦目前的政治气候。“你和你的，呃，你的保镖……？”
“是的，实际上，”红蜘蛛朝威震天招手，宛如主人朝宠物招手似的，然后跟上她的脚步，“也是时候向他展示一下精制燃料尝起来是什么滋味了。”
“你的意思难道是——！”女士一手捂住嘴巴，惊骇万分。
“他们根本就没有过滤系统。”红蜘蛛同意地摇摇头。他们走到服务机面前，红蜘蛛从托盘上拿走了两个小巧怪异的玻璃杯，递一个给威震天。“尝尝。”
这个玻璃杯小得让威震天不得不把它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光是嗅了嗅，他就感到一股强大的电荷在嗅觉系统里萦绕。“这是什么？”
“这是三倍浓缩。”红蜘蛛解释说，一口喝完。他将空杯子扔回托盘。“百分之零的杂质。”
威震天看着那东西，想知道喝了它是不是会漂白他的五脏六腑。“三倍浓缩。”他摇了摇头，“浪费。”
塔型女机器人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那你喝什么？”
红蜘蛛正在看着他，仿佛在试图默默传达他想要威震天给出的答案。威震天无视他，“能量块。”
“能量块……”她追问。
“液态能量块。”他确认了一句。
女机器人看着红蜘蛛，甚至无法强迫出微笑，然后又看着威震天，震惊得不行。“从地底下刚采出来的？”
“我相信这是高种姓提纯后遗留下来的垃圾”，威震天告诉她，因为这显然是她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回事，尽管她声称“看过新闻”。“提炼过之后，就没什么剩下东西的了。”
红蜘蛛假笑了起来，假装威震天说的是一个玩笑，“能否允许我们离开片刻，辛西娅，”他的用语要比威震天听他用过的礼貌太多。“我和我的……保安有话要说。”
他毫不必要地重重拍了一下威震天的胸部。塔型女机器人新获得信息，正处于震惊中，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含糊地点了点头，然后漫步回人群中。
抛开繁文缛节，威震天很快发现自己被推入楼梯下方一个黑暗的角落。
“你想搞什么？！”红蜘蛛咆哮着，戳着他的胸。“你是在给我找难堪。”
“你能指望什么？！”威震天厉声回敬，“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在你高等级的朋友面前炫耀我吗？”
“这些人不是我的朋友。”红蜘蛛嘀咕一声，眼神躲闪，然后嘲笑道，“别说得好像你值得被‘炫耀’一样，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样——”
“如果早知道我今晚要扮演红蜘蛛王子的保护者，我可能会先去冲洗掉上一场搏斗留下的污垢。”
红蜘蛛发出嗤笑，捶了一下他的胸部，好像这样就可以给威震天的机甲除掉一些灰尘。但看到他的手随之沾了脏，他立马又后悔了。“呃，就，不要再和其他人说话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变成我主人了，红蜘蛛？”威震天危险地说，在狭窄的环境中俯视着小只的对方。“据我上次核实，我才是你的上级。”
红蜘蛛冲他嘘声，从楼梯下方观察聚在一起的来，担心有人窃听。“别那么大声——”
“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已经和卡隆的‘野蛮人’厮混到一起了吗？”威震天抬起眉头，靠得更近，“如果他们发现你所做的不仅仅是在卡隆度假，是不是会让他们感觉丢人？”
红蜘蛛怒目而视，“……我和他们不一样。”他的语气很紧张，很严肃。
威震天不相信他，“你和他们完全一样。”
红蜘蛛还没能回答，他就从楼梯下面溜了出去。偶有客人想盯着他看，就像盯着罕见又怪异的标本。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来，继续走向门口。
他走进电梯，打开他的通讯器，试图再次请求从声波把他传送回基地。在门关闭之前，红白蓝三色的身影跳进了电梯。
“红蜘蛛，”他咆哮道。
“你应该扮演好我的保镖！”因为刚才的这场追赶，红蜘蛛气喘吁吁，扶着电梯栏杆。“你不能离开我一个人走，他们会怎么想？”
威震天倾身道，“我对他们的想法没有一丁点兴趣。”
红蜘蛛看起来有点被吓住了，犹疑地眯着眼睛。“……我们要回去了？”
“我要回去了。”威震天猛按向下按钮。“你可以随便做你喜欢的事。”
“你特么这么丧气是为了什么？”红蜘蛛突然起发脾气。他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小王子，跺了跺推进器。“你难道之前不知道我的出身吗？怎么现在突然就被冒犯到了？”
威震天懒得回答他。到达楼底时，门打开了。他走出去，无视追在他身后的红蜘蛛。“威震天！”他大声疾呼。
保安打量着他们离开建筑物，但考虑到高种姓人群通常放浪的生活方式，他们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不过是一个追击者在与他的“保镖”争论。
“你在自己丢人，”威震天告诉追着他跑的小飞机。他的通讯器还在连线中，等待着声波接听。如果副官仍然在无视他，那也肯定是他自找的苦果。
“你先听我说——”
“不能与我同甘共苦的革命者，我已经见多了，现在已经能辨认出谁是哪种货色。”威震天已经累到没力气冲他生气了。他从街上折进一条黑暗的小巷。“对你来说，革命可能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搞搞叛逆。但对于我们中的一些人来说，生活的希望就全指望它了。”
“你怎么敢，”红蜘蛛的脸愤怒地拧巴起来，“为了这个‘笑话’，我可是放弃了我的人生，”他在远处的高楼大厦后面比了个手势，“我放弃了这些！”
“你没有放弃，”威震天哼了一声，“你是被夺走了特权。而你想报复那些对你做出这些的参议员。”
“不是——”
红蜘蛛僵硬住了，看向旁边。
“你在干什么？”威震天刚要说话，却被嘘声制止。红蜘蛛朝向小巷口的方向歪头仔细聆听。
“我们得走了。”他低声说，抓住威震天的手臂，推进器点燃。
“不准跑！”有人大声地吆喝。
威震天越过红蜘蛛的脑袋，看到已经有四个人影填满了胡同的入口。照明还没有昏暗到让威震天错过他们胸口的汽车人徽章。爆破枪发出的嗡鸣声，他从红蜘蛛的手上拽回他的手臂。
“想都别想。”其中一人说着走近。“你被包围了，追击者。如果你起飞，我们会瞄准你的翅膀。”
红蜘蛛关掉了推进器。他瞥了一眼威震天，然后又看着他身后，嘀咕出一句讽刺，“哦，太好了。”
威震天不用转身就知道汽车人也从后方包围了他们。
“青丘的红蜘蛛，”领头的汽车人非常得意地宣布，收起武器，胳膊横跨过宽阔的胸膛上。即使以汽车人的标准，他也很矮，身上涂着几种不同的蓝色。“你的同伴也挺有趣。”
威震天稍稍放松了一点。汽车人认出的是红蜘蛛，而不是他。他或许还有逃脱的机会。
红蜘蛛的翅膀低垂。“……是因为现在城里宵禁吗？”他自信地顶撞汽车人。“我知道你想这么做，但你明白，不能光因为我有翅膀就逮捕我。”
“别装无辜了，追击者，”汽车人走近了一点，后面跟着谨慎的队员们，手里和胸口的爆破枪依然亮着。“我还没管和这家伙又有什么关系，”他指指威震天，“但是我手里有逮捕证。”
他用手腕上的装置投影出逮捕证，闪过红蜘蛛的通缉头像。即使情况危急，威震天还是倾身向前，好奇地看着。他设法读到了小飞机名字旁边列出的几项有趣的罪名。
“拷住他们，”汽车人下令。“两个都是。这一个看起来就像那些叛乱分子之一。”
威震天考虑是否要反抗，但这里有二十个汽车人。他没带武器，也无法快速地离开这个城市，努力了肯定也是浪费。他不情愿地让自己被铐住了。红蜘蛛就没有顺从，嘶叫着，扭动着，咆哮着，手臂还是被强行铐在了翅膀后面。
“我要打电话给我的律师！”被带出巷子后，他们被押向等在外面的高安防运输机时，红蜘蛛这么大声嚷嚷。
威震天翻了个白眼。红蜘蛛当然有私人律师了。
“根据御天敌最新的乱党镇压法案，你无权获得律师，”汽车人愉快地告诉红蜘蛛，强硬地将他推进运输机。威震天听到他撞到了车厢，发出诅咒声，估计他是绊倒了。
威震天并不那么容易被人摆布，很可能是因为他的体重。尽管如此，汽车人仍然竭尽全力让他感到不舒服，把他塞进去，挤在红蜘蛛身边。门砰的一声关上，让他们陷入一片黑暗。交通工具的外侧被敲了一下，在运输机推进器点燃之前，汽车人领队喊道，“永别了，虎子们！”
红蜘蛛先前一脸着地，现在翻了个身，躺在运输机的地面上，盯着威震天。
“这全都是你的错。”
“闹翻天！”追击者用破嗓子呼唤着他的小队友。“把我们传送过去。”
闹翻天在公共营地上，似乎正在享受着角斗场上一半斗士的集中注意力，被他这么一传唤，只好爬下某个巨型的机器人的大腿，闷闷不乐地走了过来。“我特么可不是出租车，明白吗。你们要去哪里？”
红蜘蛛咧开嘴，露出恶魔的笑容。威震天想知道是否要多虑一下他的神秘回答，“噢，和平常一样。”
“你俩同时？”闹翻天挑起眉梢，握住他俩的手腕，然后放低声音，靠着红蜘蛛说，“小红，你这是——？”
“叫我‘指挥官’！”红蜘蛛又重复一遍，鼻子扬向天空，自鸣得意，“我最近被提拔了。”
闹翻天露出难以解读的表情，斜眼看着威震天，就像得了当地贱民中流行的疾病似的。威震天开始感觉很不舒服。“之后再告诉我你是怎么转变主意的。”他嘀咕道，“好吧！那就去铁堡！”
威震天还没来得及抗议，他的世界就消失在一片紫色的炫光中。有那么一瞬间，他失重了，唯一的触感来自闹翻天握住他手腕的手。然后，一切都结束了。他的脚撞上了地面，让他头晕目眩。闹翻天的触感消失了。
“等等——”威震天试图叫住他。
然后闹翻天也消失了。
红蜘蛛就在他的面前，从他无可挑剔的机甲上掸落并不存在的灰尘。
“铁堡？！”威震天怒叫，转头看看周围那些看起来很古老的塔楼。赛博坦的这半边还是傍晚，而且还是在繁忙的终点，不太适合全球通缉的犯罪分子在这座汽车人控制的超级城市的街道上漫步。
“我不能出现在这里！”他向追击者咆哮，拽着单薄的小飞机躲进阴影中的壁龛里，还一直在留神有没有安全摄像头。“呼叫闹翻天。马上。”
红蜘蛛甩掉了威震天抓住他的手，嘶嘶地说，“我是怎么跟你说随便碰我的后果的？”
威震天简直不敢相信这愚蠢的小鬼会优先考虑这个——“你想让我们被捕吗？”他厉声说道。
“对你来说又不是第一次了吧？”红蜘蛛冷笑了一下，又回到了街道上。他的翅膀在人造光源下闪闪发光。到了宽绰的城市里，他就像回到了家似的——即使还没有被人认出身份。换作威震天，很可能刚踏入城市广场两三步，就会被以“干扰市容”的罪名逮捕。
“你同意由我来选地点。”红蜘蛛稍稍提醒他。
“所以你选了哪里？监狱牢房？”
“没有人会逮捕我们，”红蜘蛛低声说道，“我可以确保。”
“你怎么可能确保？”威震天摇摇头，开启了通讯器。如果他的副官还肯和他说话，他可以让声波把闹翻天重新送来。但如果他的老朋友决定让他自尝苦果，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我显然是高种姓贵族。”红蜘蛛傲慢地告诉他，“让别人相信你是我的保镖，不是很难。”
“你不需要保镖，”威震天嘟囔着，回想起红蜘蛛几天前的晚上差点没把他在角斗场上切成泰拉克斯花边。
声波没有回应。看来被接走是不太可能了，威震天再次小心翼翼地走上街头。他没有立即被捕，事态算是朝着好的方向迈出一步。“我们不应该在这呆很长时间——”
“我们会呆到我想走的时候，”红蜘蛛打断他的话，皱起眉头。“这可是你想要的赔偿。”
“你这是在故意使花招。”
“仿佛你没有使过花招似的。自从我开始给你胡来的革命卖命，你就在操纵每一场与我的互动。”红蜘蛛开始大步在街上走着，翅膀高高举起，锋芒毕露。“快点，保镖！”
威震天咬住嘴唇，然后磨蹭地跟了上去。他埋着头，弯着腰，以便看起来不那么高。“我们去哪？”
红蜘蛛歪着脑袋看着他，“我的另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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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蜘蛛把他带向新街区的一片高楼。门口的保安看到威震天时，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抽出了爆破枪。但红蜘蛛只消寥寥数语，对“保镖”居高临下讥诮两句，很快就让他们放心了。看来不文明的野蛮人处在控制之中。
当保安们朝红蜘蛛点点头，并叫他“先生”的时候，甚至懒得多看威震天一眼。威震天差点没发出义愤填膺的声音。
大厅的内部被抛光出夺目的光泽。这栋大楼的清洁机器人肯定有居民数量的三倍。一切都是金色和白色的，颜色倒映在红蜘蛛的白色翅膀上，似有催眠效果。
“照我说的做就不会有事。”红蜘蛛告诉他，走向大厅尽头的电梯。安全认证很高科技，需要用火种扫描来确认身份。系统立即识别出红蜘蛛，他只需把威震天添加成“来宾”就行了。
“我终于知道高种姓阶级是怎么浪费全球资源的了。”威震天跟着红蜘蛛走进电梯时评论道。电梯外墙是玻璃做的，让他们在上升时能看到城市的景光。红蜘蛛戳了去顶层的按钮。
“别激动，也不全是高纯和性爱派对，我向你保证。”
门响了一声，打开了。红蜘蛛走了出来，威震天盯着他的后脑壳，“不全是高纯和什么？
红蜘蛛转头朝他狡黠一笑，走进格外宽敞的房间，翅膀立即就竖高了。威震天跟着他走了进来，看着房间里的富丽堂皇有些震惊。高高的天花板，艺术品，拱门，雕像——红蜘蛛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而与此同时，威震天双手抱住双臂，感觉自己会不可避免地打坏什么东西。
“——好几年没见到你了，亲爱的！”红蜘蛛遇见了似乎是什么“老朋友”的人。她非常明显是一个塔型女机器人，高大细长，蓝白相间，人上之人。她一手握着一支小小的长笛形玻璃杯，里面盛着淡黄色的燃料，另一只手感伤地朝着红蜘蛛摆动。
“我听到一些可怕的谣言，说你在卡隆——”
威震天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卷入了什么场合，但很显然，这些熟人——或者随便什么关系的人——都不太了解红蜘蛛目前的情况。威震天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而且他已经房间里吸引了大部分人注意力。他比大多数人都高，目前看来也是最不整洁的一个。
他走到红蜘蛛后面。当她看到他时，她差点吞下了那个形状可笑的玻璃杯。
“啊，”红蜘蛛毫不犹豫地说道。“谣言中总是有一些真相。”他朝后挥了挥手，敲到了威震天胸部中央，发出轻微的撞击声。他冲红蜘蛛皱了皱眉。“我带纪念品回来了，看到没？”
“纪念品？”威震天咆哮起来，光学镜变得很危险，盘算着要不要给红蜘蛛制造点麻烦，在他不幸的高种姓飞机之间引起混乱，就像把涡轮狐狸丢进赛博鸡窝里那样。肯定会很有趣，光是看到他就够他们受的了。
“看起来有点眼熟，”左侧传来一个尖锐的嗓音，威震天发现自己正被一个老家伙验看着，就像是个实验室里出了故障的老鼠。
“别荒唐了，”另一位年迈的女士指责他。“你是怎么遇到一个卡隆人的？你从未离开过这个街区，更不用说——”
“塔恩，”威震天纠正。
他们停下来盯着他，仿佛没有料到他有更高的语言能力。“我是塔恩人，不是卡隆人。”
“噢，”红蜘蛛的塔型的女机器人强行笑了出来，“塔恩……它很……”
“你从没去过。”红蜘蛛指出。
“我还是看过新闻的，谢谢啊。”她不安地回答。“你把他带到这里来作什么？我以为他们是不被允许带到这个城邦的——”
“不准把什么带进这个城邦？”威震天冲她露出牙齿，估计她不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你到底以为我是什么？”
她的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旁边的围观人群突然对饮料非常感兴趣，全都退开了几步。“我……你是……”
“我的保镖，”红蜘蛛替她说完，朝威震天丢出一个警告的眼神。“我雇他来保护我参观卡隆。”
这位女士的脸色开始明显舒缓。“哦，”她叹了口气，环顾她的朋友们。“当然了，当然他是。”
“你就没有想过给保镖讲讲礼节吗？”年长的机器人指着威震天，仿佛他听不到似的。“你的雇工可以反映你本人的素质。不能让他们四处乱走，就像角斗场里那些野蛮的战士一样！”
红蜘蛛点点头，表情非常紧张，“谢谢。当我需要一个老傻瓜的意见时，我会自己问的。”
老家伙看起来被冒犯到了，但围观的其他人却笑了起来。
“小红，你还什么都没喝呢，”塔型女机器人说。聚会话题已经从威震天身上转开，转向了“欠发达”城邦目前的政治气候。“你和你的，呃，你的保镖……？”
“是的，实际上，”红蜘蛛朝威震天招手，宛如主人朝宠物招手似的，然后跟上她的脚步，“也是时候向他展示一下精制燃料尝起来是什么滋味了。”
“你的意思难道是——！”女士一手捂住嘴巴，惊骇万分。
“他们根本就没有过滤系统。”红蜘蛛同意地摇摇头。他们走到服务机面前，红蜘蛛从托盘上拿走了两个小巧怪异的玻璃杯，递一个给威震天。“尝尝。”
这个玻璃杯小得让威震天不得不把它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光是嗅了嗅，他就感到一股强大的电荷在嗅觉系统里萦绕。“这是什么？”
“这是三倍浓缩。”红蜘蛛解释说，一口喝完。他将空杯子扔回托盘。“百分之零的杂质。”
威震天看着那东西，想知道喝了它是不是会漂白他的五脏六腑。“三倍浓缩。”他摇了摇头，“浪费。”
塔型女机器人笑了出来，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那你喝什么？”
红蜘蛛正在看着他，仿佛在试图默默传达他想要威震天给出的答案。威震天无视他，“能量块。”
“能量块……”她追问。
“液态能量块。”他确认了一句。
女机器人看着红蜘蛛，甚至无法强迫出微笑，然后又看着威震天，震惊得不行。“从地底下刚采出来的？”
“我相信这是高种姓提纯后遗留下来的垃圾”，威震天告诉她，因为这显然是她第一次听说有这么回事，尽管她声称“看过新闻”。“提炼过之后，就没什么剩下东西的了。”
红蜘蛛假笑了起来，假装威震天说的是一个玩笑，“能否允许我们离开片刻，辛西娅，”他的用语要比威震天听他用过的礼貌太多。“我和我的……保安有话要说。”
他毫不必要地重重拍了一下威震天的胸部。塔型女机器人新获得信息，正处于震惊中，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含糊地点了点头，然后漫步回人群中。
抛开繁文缛节，威震天很快发现自己被推入楼梯下方一个黑暗的角落。
“你想搞什么？！”红蜘蛛咆哮着，戳着他的胸。“你是在给我找难堪。”
“你能指望什么？！”威震天厉声回敬，“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在你高等级的朋友面前炫耀我吗？”
“这些人不是我的朋友。”红蜘蛛嘀咕一声，眼神躲闪，然后嘲笑道，“别说得好像你值得被‘炫耀’一样，也不看看你什么模样——”
“如果早知道我今晚要扮演红蜘蛛王子的保护者，我可能会先去冲洗掉上一场搏斗留下的污垢。”
红蜘蛛发出嗤笑，捶了一下他的胸部，好像这样就可以给威震天的机甲除掉一些灰尘。但看到他的手随之沾了脏，他立马又后悔了。“呃，就，不要再和其他人说话了。”
“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变成我主人了，红蜘蛛？”威震天危险地说，在狭窄的环境中俯视着小只的对方。“据我上次核实，我才是你的上级。”
红蜘蛛冲他嘘声，从楼梯下方观察聚在一起的来，担心有人窃听。“别那么大声——”
“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已经和卡隆的‘野蛮人’厮混到一起了吗？”威震天抬起眉头，靠得更近，“如果他们发现你所做的不仅仅是在卡隆度假，是不是会让他们感觉丢人？”
红蜘蛛怒目而视，“……我和他们不一样。”他的语气很紧张，很严肃。
威震天不相信他，“你和他们完全一样。”
红蜘蛛还没能回答，他就从楼梯下面溜了出去。偶有客人想盯着他看，就像盯着罕见又怪异的标本。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来，继续走向门口。
他走进电梯，打开他的通讯器，试图再次请求从声波把他传送回基地。在门关闭之前，红白蓝三色的身影跳进了电梯。
“红蜘蛛，”他咆哮道。
“你应该扮演好我的保镖！”因为刚才的这场追赶，红蜘蛛气喘吁吁，扶着电梯栏杆。“你不能离开我一个人走，他们会怎么想？”
威震天倾身道，“我对他们的想法没有一丁点兴趣。”
红蜘蛛看起来有点被吓住了，犹疑地眯着眼睛。“……我们要回去了？”
“我要回去了。”威震天猛按向下按钮。“你可以随便做你喜欢的事。”
“你特么这么丧气是为了什么？”红蜘蛛突然起发脾气。他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小王子，跺了跺推进器。“你难道之前不知道我的出身吗？怎么现在突然就被冒犯到了？”
威震天懒得回答他。到达楼底时，门打开了。他走出去，无视追在他身后的红蜘蛛。“威震天！”他大声疾呼。
保安打量着他们离开建筑物，但考虑到高种姓人群通常放浪的生活方式，他们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不过是一个追击者在与他的“保镖”争论。
“你在自己丢人，”威震天告诉追着他跑的小飞机。他的通讯器还在连线中，等待着声波接听。如果副官仍然在无视他，那也肯定是他自找的苦果。
“你先听我说——”
“不能与我同甘共苦的革命者，我已经见多了，现在已经能辨认出谁是哪种货色。”威震天已经累到没力气冲他生气了。他从街上折进一条黑暗的小巷。“对你来说，革命可能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搞搞叛逆。但对于我们中的一些人来说，生活的希望就全指望它了。”
“你怎么敢，”红蜘蛛的脸愤怒地拧巴起来，“为了这个‘笑话’，我可是放弃了我的人生，”他在远处的高楼大厦后面比了个手势，“我放弃了这些！”
“你没有放弃，”威震天哼了一声，“你是被夺走了特权。而你想报复那些对你做出这些的参议员。”
“不是——”
红蜘蛛僵硬住了，看向旁边。
“你在干什么？”威震天刚要说话，却被嘘声制止。红蜘蛛朝向小巷口的方向歪头仔细聆听。
“我们得走了。”他低声说，抓住威震天的手臂，推进器点燃。
“不准跑！”有人大声地吆喝。
威震天越过红蜘蛛的脑袋，看到已经有四个人影填满了胡同的入口。照明还没有昏暗到让威震天错过他们胸口的汽车人徽章。爆破枪发出的嗡鸣声，他从红蜘蛛的手上拽回他的手臂。
“想都别想。”其中一人说着走近。“你被包围了，追击者。如果你起飞，我们会瞄准你的翅膀。”
红蜘蛛关掉了推进器。他瞥了一眼威震天，然后又看着他身后，嘀咕出一句讽刺，“哦，太好了。”
威震天不用转身就知道汽车人也从后方包围了他们。
“青丘的红蜘蛛，”领头的汽车人非常得意地宣布，收起武器，胳膊横跨过宽阔的胸膛上。即使以汽车人的标准，他也很矮，身上涂着几种不同的蓝色。“你的同伴也挺有趣。”
威震天稍稍放松了一点。汽车人认出的是红蜘蛛，而不是他。他或许还有逃脱的机会。
红蜘蛛的翅膀低垂。“……是因为现在城里宵禁吗？”他自信地顶撞汽车人。“我知道你想这么做，但你明白，不能光因为我有翅膀就逮捕我。”
“别装无辜了，追击者，”汽车人走近了一点，后面跟着谨慎的队员们，手里和胸口的爆破枪依然亮着。“我还没管和这家伙又有什么关系，”他指指威震天，“但是我手里有逮捕证。”
他用手腕上的装置投影出逮捕证，闪过红蜘蛛的通缉头像。即使情况危急，威震天还是倾身向前，好奇地看着。他设法读到了小飞机名字旁边列出的几项有趣的罪名。
“拷住他们，”汽车人下令。“两个都是。这一个看起来就像那些叛乱分子之一。”
威震天考虑是否要反抗，但这里有二十个汽车人。他没带武器，也无法快速地离开这个城市，努力了肯定也是浪费。他不情愿地让自己被铐住了。红蜘蛛就没有顺从，嘶叫着，扭动着，咆哮着，手臂还是被强行铐在了翅膀后面。
“我要打电话给我的律师！”被带出巷子后，他们被押向等在外面的高安防运输机时，红蜘蛛这么大声嚷嚷。
威震天翻了个白眼。红蜘蛛当然有私人律师了。
“根据御天敌最新的乱党镇压法案，你无权获得律师，”汽车人愉快地告诉红蜘蛛，强硬地将他推进运输机。威震天听到他撞到了车厢，发出诅咒声，估计他是绊倒了。
威震天并不那么容易被人摆布，很可能是因为他的体重。尽管如此，汽车人仍然竭尽全力让他感到不舒服，把他塞进去，挤在红蜘蛛身边。门砰的一声关上，让他们陷入一片黑暗。交通工具的外侧被敲了一下，在运输机推进器点燃之前，汽车人领队喊道，“永别了，虎子们！”
红蜘蛛先前一脸着地，现在翻了个身，躺在运输机的地面上，盯着威震天。
“这全都是你的错。”